我們在塞里木湖的朋友

當冰冷的夜晚來臨時，我們之所以會伴著寒冷的身軀入睡，這說來都是我的錯。都怪我太愛慕虛榮，看不上另一邊外表灰灰暗暗價格實在的舊氈房，硬要挑這一頭臨湖美麗寬敞，但價格昂貴的新氈房。當入夜後的湖岸冷的讓人直打起哆嗦時，那一邊的老氈房裡，正升起一室屋主關懷的爐火，溫暖了房客的心房;而這一頭被新穎的大氈房給誘惑住的旅人們，却只能躺在那華麗的冰宮中發抖著入睡....



離開了帶點遺憾的喀納斯後，旅程已到達國境之北，只能回頭下行，要再往北去，肯定少不了要去俄羅斯人家裡做客了
我們離開，南下往計劃中的霍爾果斯口岸（中國與哈薩克國交界口岸）去，去時的車票，當然是買足的
但當我們的車子開始沿著那比天上的藍天還要來的湛藍的塞里木湖水環繞時，我們就不得不去麻煩司機，先把我們丟下車，停一停再往前開去；白雲、藍水、牛馬、氈房的組合，讓我們情不自禁的下了車，找住的地方去了
一股出自於對前幾天來車馬勞頓（是真的騎了三天的馬）的補償心理，我已亳無耐心地去比較各家氈房的優劣，就先自顧自地往那臨湖，看來美麗又寬敞的氈房走去。突然之間我瞎了眼看不見房價上的數字。


午後的塞里木湖畔，陽光嫵媚動人，湖水一望無際，在美麗的氈房裡，我們像是此地富有的地主人一樣的慢慢地坐了下來，享受難得的虛榮時光



待了一回美麗的氈房後，我們便走向外頭那一波波不斷湧來叫喚我們的湖水畔。就在那裡，我們遇見了一段短暫却讓人銘刻在心的友誼。


我們的朋友，說了一口不含糊的中文，及豢養了一匹美麗的好馬，正站在岸邊。
我們是不騎馬的（屁股上的破皮還沒有好），更不願花錢和馬兒拍照。巧的是，他竟也無意像其他馬伕們向我們遊說騎馬。
我們就像是一見如故的友人般，在由塞里木湖面上不斷吹送的風中，聊起天來；他說起他驕傲的馬，他遠在內地的妻子，我們則談起台灣生活的種種.. 驀然間，傍晚的第一道冷風向我們吹來，我們才憶起和他才在今天認識，並不太熟。
剛好，是另一個牽著馬的年輕人走來向我們遊說，要讓我們騎上他的馬到處走走，做點遊客該做的事。我們還沒來的及開口說呢，一旁我們的新朋友就搶先替我們回絕了。我們不僅沒騎上那年輕人的馬，還讓他替我們一起拍了一張照才走..
我想，我們和我們的新朋友是互相友好且喜愛對方的，只不過彼此都還很生份。
我們說了要再去四周到處看看走走。離開時，他對我們說，那你們就先四處看看吧，晚了，要是到了稍遠一頭的湖邊那，有家麵店，不錯的，也許一會兒，我也會在那裡。



暫別了我們的朋友，我們便開始在湖畔四處遊走，看人放牧羊群喝水，也同另一山坡上的馬伕聊天。唇上留著一小排鬍的阿伯，用那長時間日曬風吹成的紅黑臉色跟我們說他的年齡時（比我們都還來的年輕呢），我們止不住的驚訝了起來，直率的性格讓他掏出皮夾裡的證件，來證明自己的真實；再走遠一點，有圍在一起的一小撮人正使著力氣在做事，走近一點瞧，才知道他們是要為吊在木桿上的馬兒換上新的鐵蹄而忙碌著
沒事的，一旁的馬伕若無其事的說，其實並沒有馬拚命掙扎的那麼痛。說是這麼說的，但我却好像看到一場現世酷刑在這裡活生生的上演，雖然用力敲下的釘子要釘上的是像生成人指甲般的馬蹄，但你又如何能夠知道，多敲下的那一釐長，不是真的往肉裡打？
膽小、愛馬的人還是眼睛睜直的走過不要看吧！要是光看到馬的掙扎和痛楚的眼神，就要讓人不忍的掉下眼淚揪著心，還繼續看嗎？走吧...



過了那不忍在回首的場景後不久，我們就找到了湖岸邊的麵攤，也找到了我們的朋友。


我已經忘了當時聊什麼話題，同他說過什麼話了，腦海裡只記得他揚起欣喜的笑容從坐的桌子旁起身向我們迎來的畫面，只記得是一場愉快溫暖的談話
相處的時間實在短的不可思議，在我們還未啟程離開塞里木湖說再見前，籠罩的黑夜就已先在催促著我們道離別


同我們走了一段路後，雙方互道了今日的晚安再見（也許是永遠的再見了），分開了走向各自不同的歸處
我們幾乎是在摸著黑的在漆黑的道路中回到了自己的氈房，然後在冰冷的寒夜中意識模糊的睡著了
夜晚的塞里木湖畔，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美好，沒有半點星光的慰藉，也留不住在此地短暫聚會的友誼。
明天過後的啟程，將讓所有的過往如夢境般無法捉摸的存在




一早醒來的塞里木湖，又如同昨日白日時光般精采。陽光，白雲，和藍水。
但今天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我們在塞里木河畔所發生的際遇到此似乎已是完結了。就在想著的時候，我們的朋友身影却鮮明的出現在氈房的透明玻璃外了，像是在說，等等，旅程還沒真正完結呢！
這次換他找著我們了。

我們的朋友還是不捨的來送別我們了。和我們一同坐在氈房的地毯上，靦腆的對著我們說，真的很高興能認識我們，我們回說也一樣。
一股分離的氣氛在氈房裡瀰漫開來，他說要為我們唱一首當地的歌曲，以記念我們的相遇，唱完，也要我們回上一首台灣的歌曲給他（呃，尷尬..我們只有在包廂裡對著字幕唱的經驗...)
最後我們回唱給他的是，在我們小學、國中、高中以來都有機會練習過的一曲歌：萍聚（這是我們能想到不用看歌詞就唱得出來的歌了）

.....不管以後將如何結束，至少我們曾經擁有過～

聽我們唱完，我們的朋友告訴我們，他以前也聽過這首歌，是首訴說離別的歌...


在歌聲結束後，這多麼不捨的離別，終將還是要離別的。但我的心裡却很高興他來送我們離開，是他讓我們在塞里木湖的回憶顯得格外溫馨。






有的時候旅行就是這樣的，上一段旅程遇見的人就只想要搜括你身上的錢財，但下一段旅程遇到的人却會不捨的你的離去。你永遠無法預知在下一段旅程中會遇見到什麼樣的人事物，一趟旅行，就像是一場人生的快速縮影
多旅行幾次，人生好似也多經歷了幾回，也豐富了許多。旅行，光是這樣想著，就值得再度出發了！

---

此分類上一篇文章:騎馬上山行-喀納斯裡的馬道--下一篇文章:夏塔古道拍立得